吃完了晚飯,霍恒哼著歌去洗碗，林涼和兩位屬下坐在會議廳裏，沈思。

半晌,楊醫生沈沈道：“我覺得老大這是快好了的征兆。”

副官：“為啥？你上回不是還說老大要是覆發了，情況會比平時更加嚴重嗎？”

楊醫生看了副官一眼,小聲道：“快好了是真的，更嚴重……也是真的,你看老大這回哪像是只參照了那個《鴨頭文學》,按照嫂子這說法,他腦子裏起碼把三四個參考資料給串起來了，而且老大現在根本不講道理，一邊把嫂子當小三一邊還說自己守男德！忒變態了。”

說著，楊醫生悲傷地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長袖襯衫：“我那件短袖，才買了三天,他一進門就給我扒了扔門外了，說我露著胳膊不檢點,是想勾引嫂子……”

林涼：“……”

“嫂子,能報銷不？”

“報。”

副官：“我現在就給老伊打電話，讓他過來研究研究老大這次到底是哪些資料裏的。”

楊醫生：“甭找了，恐怕是全部。”

“全部？！”副官瞪大了眼。

楊醫生痛心疾首地點了點頭：“不過也不用太擔心，今晚吃飯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,老大的自我意識正在跟他混沌的記憶做抗爭，只要撐過這次，老大的病就可以根治了。”

林涼一邊聽他們討論，一邊飛快地翻閱所有資料,這些資料裏大多都是些不成文的東西,像「鳳凰男」那樣的簡單註釋,「土味情話」的小合集，或是一些談戀愛的奇葩技巧，成篇目的只有幾部分：霸總指南、男德守則、鴨頭文學、社交牛逼癥。

最後一個林涼沒仔細看過，於是他點開文檔，裏面的文字解釋都是信息部的一幫鐵血光棍自己「揣摩」出來的，一個字都沒法看，林涼點開資料裏附帶的覆原視頻——

“大家好！我叫馬牛逼！”

“朋友們！看我看我！我宣布個事啊——我是個傻逼！！”

“呃……”林涼嘴角一抽，原來霍恒那天在沙灘上還是給他面子了。

楊醫生：“那就先這樣，咱們繼續配合老大演下去，從這些天諾亞傳回來的數據看，老大的信息素在婚後已經降到了很安全的範疇，我估摸著不出半個月，老大就能完全康覆了。”

“滴滴滴——”副官的終端忽然響了起來。

副官楞了下：“你接著說，我出去接個電話。”

他說著往門外走，剛接起電話，他臉色就變了。

與此同時，林涼的臉色也變了。

他聽見副官的終端裏傳來伊萬斯又驚又怒的叫喊：“老王！出什麽事了？！老大怎麽讓我幫他打印離婚協議啊？！”

副官的手壓在門把上，腳步生生止住。

屋裏唯一沒聽見電話內容的楊醫生茫然道：“你們怎麽了？”

下一秒，副官臉色慘白地轉過頭：“完完完了老楊，老大真的瘋了，他要跟嫂子離婚！還想分嫂子的財產！”

剛說完，他忽然一把捂住嘴，驚恐地看著林涼：“嫂、嫂子，老大一定是開玩笑的，您別激動…”

林涼早就知道了，畢竟他作為霍恒養在外面的「大學生小蜜」的時候，可是聽霍恒絮叨過好幾遍他的離婚分財產計劃了。

只不過這一次……

林涼：“讓伊萬斯告訴他，我不離婚。”

十五分鐘以後，伊萬斯急匆匆地從家裏趕了過來，加入了他們氣氛嚴肅的圓桌會議。

桌上沈默幾秒，伊萬斯站起來一拍桌子：“嫂子說得對！堅決不能離婚！”

副官：“你這不廢話麽？咱要是真讓他們離了，等老大醒了你看看是你遭殃還是我遭殃。”

伊萬斯一屁股坐下，喪氣道：“可是老大都對我下指示了，讓我幫他起草離婚協議……”

“而且吧……他還說，他想要夫妻共同財產瓜分……他說嫂子的娘家特別有錢，離婚協議上一定不能讓他凈身出戶，他要分幾套房子再走。”

“哦對了，他還說嫂子的娘家人都特別兇，離婚協議要寫得溫柔一點，不能讓他簽協議的時候挨打。”

林涼：“我哪有…娘家人？”

伊萬斯詭異地瞅了副官和楊醫生幾眼：“這個老大剛才跟我抱怨過，他說您有個表哥姓楊，有個表侄子姓王，天天賴在您家白吃白喝不幹活，還總是暗地裏欺負他這個入贅的可憐女婿。”

表哥楊醫生：“……”

表侄子副官：“……”

副官委屈地指著自己：“不是，我怎麽就成侄子了？憑啥我矮一輩啊？”

伊萬斯：“你問我我問誰，反正聽老大那意思，他在家裏處處挨欺負，整個就一受氣包，這啥劇情？我咋不記得我們信息部搜集的資料裏有這種弱智資料？”

楊醫生幽幽嘆了口氣：“老大學會融會貫通了。”

“啊？”伊萬斯正要仔細問，終端響了一下，他低頭看消息，「嘖」了一聲：“怎麽辦，老大催我明天八點前把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拿給他。”

林涼：“那你就拿給他。”

伊萬斯楞了：“可是嫂子……”

林涼：“沒事，只要他拿不到錢，是不可能同意離婚的。”

幾人都沒聽明白：“為啥？”

“萬一老大腦子一抽為了奔赴真愛就離了呢？”

“他不會離的，他嘴上說著很愛……外面的我，但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，他不會為了一個人離婚的，這就是鳳凰男。”

伊萬斯楞了半天，低下頭嗖嗖記筆記，副官神色時而迷茫，時而清明，“原來、原來嫂子您才是戀愛大師！高手竟在我身邊！”

“呃……”他只是說了每個藍星人都知道的事實罷了。

霍恒雖然跟伊萬斯要了離婚協議書，但一直到林涼回二樓休息，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，端的一副「四好老公」的模樣，林涼說東他絕不說西，臨到熄燈還主動上來要幫他揉腰，林涼都搞不懂他這是什麽操作了。

然而第二天，霍恒的態度就有些變了，早飯時間，他狀似不經意地看了林涼一眼，溫聲道：“親愛的，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我們之間的有些地方……不太契合？”

林涼抱著杯子喝牛奶，面無表情地裝鐵血直男：“沒有，我覺得我倆特別好。”

對面的霍恒被噎了一下，半天沒說話。

過了一陣子，霍恒又說：“如果……我是說如果，我對我們的未來產生了一些疑問，你願意讓我離開你一段時間嗎？”

頓了頓，霍恒又道：“或許很快就會回來那種。”

林涼掀起眼皮，愛答不理道：“不願意。”

“呃……”霍恒的表情越來越掙紮：“可是……兩個人強行湊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，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：強扭的瓜不甜……”

林涼放下牛奶杯，平靜地看著他：“你到底想說什麽？”

“我……”霍恒閉了閉眼，對門外候著的伊萬斯招招手，伊萬斯拿著個文件包跑進來。

霍恒：“這是我聘請的律師，作為這次離婚協議的見證人，我想說…”

副官和楊醫生從林涼身後冒出來，幽幽地瞅著霍恒。

霍恒頓了頓，苦笑道：“你已經知道了嗎？”

林涼：“不知道。”

霍恒卻並不相信，他的笑聲裏帶著蒼涼：“你要是不知道，怎麽會叫你的表哥和侄子過來撐腰？”

林涼剛要解釋，他就打斷了：“不必解釋，我告訴你，在這個家，我已經受夠了。”

林涼：“你受夠什麽了？”

霍恒站起來，低低笑著：“你看，你什麽也不懂，出身高貴的人當然不會懂我們這些從爛泥裏爬出來的人有多努力，在這個家裏，我有得到過一絲一毫的尊重嗎？！”

霍恒的話語聲嘶力竭，風暴頂端的林涼卻有點茫然了，這好像跟他想象中的劇情不大一樣……

林涼：“你不能跟我離婚，否則你會凈身出戶的。”

霍恒正在氣頭上，這話反而激怒了他似的，他猛地一拍桌子：“你以為我稀罕你家那點臭錢嗎？！我告訴你，今天這婚——”

他邊說著邊從伊萬斯手裏搶過離婚協議書，林涼眼看著他的大力幾乎要把紙張撕裂。

完了，劇情好像真的跟他想象的不一樣。

霍恒左手抽過離婚協議書拍在桌面上，“今天這婚，你就是不離也得——”

變化就在一瞬間，霍恒的左手剛剛放下離婚協議，右手就重新拿了起來。

嗤啦嗤啦嗤啦——

林涼還沒回過神來，協議書就被撕成了渣渣，霍恒把手裏的渣渣一拋：“不離就不離，不離我做飯去，中午想吃什麽？”

林涼：“？？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社交牛逼癥臺詞源自網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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